2018年 11月4日 时间9:00整
爱情是美好的,它使人积极向上,它给予人奋斗与追求。
爱情是扭曲的,它令人为之疯狂,它暴露出人心的内在。
爱情的初遇大致上分为两种:第一种是两人的交往相识,随着时间的推移逐渐萌发爱意。第二种就浪漫的多——一见钟情、一见倾心。
他的爱情初遇属于第二种。无意间的一瞥,“它”就这么来了。
他叫郑枭,是一名“普通”的律师,内心怀揣着改变世界的抱负。
今天他一如既往的来到了这家小店,来见那位渗透他心灵的红颜。
“欢—迎—光—临—”
回应他的,依旧是那拉着长调,没好气的招呼声。
他笑了,他觉得她的声音,比他听到过的任何赞美、任何关怀,都要亲切可爱的多,仿佛在他看来除了这位红颜以外的声音,都是杂音。
“请给我来一杯水,谢谢。”
他微笑着说道,随后从钱包里掏出一张百元大钞摆在吧台上。
红月看着那张醒目的纸币,眉毛忍不住地挤在了一起。但是她还是收下了,然后给他倒了一小杯温水,放在他的面前。
郑枭双手攥着那杯温热的水,轻轻地抿了一下,温度正好,不烫也不凉,这怕是他在这家店里喝过的最高档的一杯水了。
郑枭看着在吧台里收拾酒柜的红月,眼中流露出温馨,他不知道为什么,面前的这个女孩给他一种很奇妙的感觉。仿佛只要待在她身边,心里就能感受到温暖,这种感觉或许就是爱情。至少在从来没有谈过恋爱的郑枭看来是这么回事。他想要待在她的身边,他想要走进吧台里,和她一起生活......
脑海中幻想着那幅美好画面的郑枭,不禁闭上眼睛,他十分清楚红月的身份,以及彼此间的立场。或许这种事情只能在梦中出现,而非现实能够办到的。但是他还怀揣着希望,他希望红月能够接受他,以及他今后将要做的事情。
郑枭仰起头,将杯中的水一饮而尽,似乎下定了决心。
“这是我最后一次来这里了。”郑枭的语气有些犹豫不决。“我在这里很招你烦对吧?”
他的话音刚落,背对着他的红月便发出一阵冷漠的讥讽:“你还挺有自知之明的嘛,对!我烦死你了,简直比我家厨房的蟑螂还要恶心!”
但是郑枭能够听出来,红月的声音没有以往的自信,很大程度上是在硬逼着自己说出这句话。
“其实红月,我......”郑枭站起身,还没来得及说完,吧台里的红月突然转过身,手中的厨刀闪烁着寒光抵在了郑枭的下巴上。
“你是从哪里听到这个名字的?我可从来没有说过自己叫什么!”红月的眼中透露着杀意,而这份杀意是真真切切的,没有丝毫的逼迫与伪装。
郑枭的脸上微笑着,看不出有任何惧意,他淡淡的说道:“我知道你的名字又怎样?连自己喜欢的对象的名字都不知道,那这个男人也太差劲了。”
“别给我打马虎眼!你到底是谁?”红月伸了伸胳膊,冰冷的刀锋顶在了他的喉咙上。
“我叫郑枭,我没有敌意,我只是想确认一下,你真正的心意。”郑枭抬起双手做投降状,一副没有任何反抗之力的样子。
红月这才将厨刀收回来,但是刀尖依旧指着他。
“我知道,你是‘腥红之月’组织的一员,也知道你真正的‘工作’,但是对我而言,这些都不重要。我喜欢你,我爱你,红月!我想知道你是怎么想的,不夹杂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,谨以你自己,你的本意。我再问你一遍,你真的讨厌我、希望我消失吗?”
郑枭的语气真挚,脸上也显露出焦急的神色,可以看得出来他是发自内心说出的这些话。
红月沉默了许久,她的眼中略微有些纠结。最后,她冷冷地哼道:“我已经是个死人了,心早就死了,你说的这些对我而言没有任何意义!”
“也就是说你并不讨厌我?”郑枭的脸上露出了欣喜。
红月将厨刀狠狠地扎进吧台的木质台面上,整个吧台都因此晃了两晃。
“现在该说明了,你到底是谁!还有你的身份!”和这个男人的对话让红月感到无比的烦躁,她想尽快结束这一切,如果这个家伙是敌人,那她会毫不犹豫的当场杀掉他!
“我说过了,我叫郑枭,至于我的身份。我不过是一名卑微的律师,以及一位心怀抱负的政治家。”他说着,微微低下头优雅地鞠了一躬。
“你接近我,有什么目的?”红月觉得没那么简单,她伸手摸向吧台下方藏着的手枪。
“这我也说过了,因为我喜欢你,我爱你,所以我接近你,希望能够更多的了解你。”郑枭认真的回答道。
“放屁!!”
红月感觉自己仿佛受到了侮辱,她气愤地掏出吧台下的手枪,已经上膛的枪口指向郑枭的眉心。
“我是认真的,我发誓!唯有你,我不想欺骗,也不想逃避。”郑枭完全置额头上的“死神”而不顾,眼神毫不避让地和红月那炙热的目光相互交错。
红月一时有些无语,她从没经历过这种情况,胸口一阵阵地刺痛,那种烦躁感愈加地让她难以控制情绪。
“红月,我知道你们‘腥红之月’的人都是一群有着痛苦、悲惨经历的人,我也不认为我会理解你的痛苦,但是,我希望我能够分担你的痛苦。我希望你能够接纳我,在你那颗受伤的心中能够有我的一席之地。红月,我......”
震耳欲聋的枪鸣在两人之间突然炸开,被火药烧的滚烫的子弹擦过郑枭的发梢,打穿了小店的玻璃,一直飞到店外遥远的天际。
“滚出去。”
红月长吸一口气,微微有些发红的眼睛瞪的溜圆,扣住扳机的食指仿佛抽了骨髓一般轻如鹅毛,随时会不听使唤地勾下去。她很烦躁,胸中就好像蒸腾着一股烫人的热气难以散去。
面对红月的最后通牒,郑枭的显得有些失落,他转过身,沉重地迈着双腿,朝着店门口走去。
“我不会再来烦你了,红月。如果有缘再见,希望那个时候我们能够相互理解。”郑枭说完这句话后,便推开店门,离开了这带给他万千迷恋的地方。
红月目视着郑枭走出店门,直到门被关上,她才松开一直屏住的呼吸,两手耷了着瘫坐在椅子上。她从未这样累过,也从未有过这种烦躁的感觉,让她心神不宁。她也算是老大不小的人了,不认为自己会因为一个无耻男人的告白而慌了神。这种感觉不同于那种“小鹿乱撞”,更像是自己一直一来的所作所为遭到了别人的否定。
是的,她已经“死了”,死在了多年前的那个夜晚。她本应该对凡世的一切都不再留恋,理应被仇恨推动,向罪恶复仇直至自我消亡,但是......
红月紧闭着眼睛,用金属枪口不停地磕碰着额头,她的脑海里一片混乱,她很迷茫,也很无助。
就在这时,红月的手机响了,一条由乱码组成的密码短讯在显示屏中显现出来。
红月瞟了一眼,浑浊的眼睛立马变得明亮起来。
是月鬼的来信,大致意思是:“我要来找你,约个时间。”
红月的脸上闪过一丝慰籍,她微微一笑,将手枪丢到一旁,当即就给月鬼回信。
“老时间,老地点,只要你愿意,我随叫随到,同志。”
2018年 11月4日 时间15:34
地点:市外区中阶居民小区。
这里是红月居住的地方,在市外区算是相当不错的一处居所。远离喧嚣的街道与混乱的安定区,环境优雅,治安良好,生活在市外区的人们都渴望拥有这样一户住处。
月鬼背着一个比她自身还要大上二倍的包裹,一步一稳地走在中阶小区的院子里。今天上午,月鬼给红月发了一条短讯,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情,平时也会做的一件事情。
红月住在一栋有着铁栅防护栏的六层小楼里,看着窄窄的单元门,月鬼有些不高兴地皱了皱小巧的淡眉。她只好将包裹抱在胸前,像塞棉花糕一样将那一大坨怼进完全无法通过的单元门里。
“唔——”
果不其然,包裹卡在了狭窄的单元门口,很明显这么强行通过是不可能的。
“这破玩意儿......”
月鬼火了,开始发挥自己的怪力,不一会便听到固定单元门的金属螺栓发出痛苦的“悲鸣”。
“喂喂喂!你这混丫头,可别再把我家楼道的门挤坏了!”
天空上响起一个泼辣的叫喊,之后一个红色的身影从二楼的阳台一跃而下。
“你管我!”
月鬼依旧我行我素,完全无视掉为了阻止她,从二楼跳下来的红月。
“你这犟种......”红月拧了拧拳头,窜到月鬼的身后。她弯下腰十根手指像十条灵敏的触手一样,在月鬼的腰间弹跳着。
“咯吱咯吱咯吱......”
被抓到痒痒肉的月鬼感觉浑身触电了一般,一阵阵地酥麻。
“啊哈——”
她不禁发出一声娇喘,两条手臂顿时失去了力量。
红月看准机会,抓住那坨巨大的包裹,将它从快要垮掉的单元门里拽了出来。
“你犯规,有本事正面跟我干架。”月鬼蹲在地上,面色微红地捂着自己还有些敏感的腰部,不满地哼唧道。
“你管我。”红月白了她一眼,用相同的话回敬她。
妥协后的月鬼打开包裹,两人把里面的东西分批运上去。其实就是一大堆衣服,由于月鬼的住处没有洗衣机,所以她平时只能去红月的家里清洗衣物,顺便还能洗一个凉爽的温水澡。
“你这是积了多久啊......”
红月一脸要死的瞅着被塞得满登登的洗衣机,外加旁边堆得如同小山般的衣服。
“你好歹也是个女孩子啊,活的太邋遢了。”红月无奈的叹了口气。
“别管我。”
只见脱得精光的月鬼,白皙的身体如同玉佛般,仿佛散发着淡淡的白光。红月看得有些呆了,虽然以前也见过月鬼的**,但是从未有过如此近距离的接触。
“嘿嘿嘿......”红月发出痴汉的笑容,凑到月鬼身边。“要不要姐姐陪你一起洗啊?”
月鬼挪动着水晶球般的眼眸看了她一眼,随便道:“你高兴就好。”
“OK!”
红月三下五除二地脱了个精光,笑意盈盈的迎着月鬼走进不是很宽敞的浴室里。
“话说洗澡你也戴着那个东西啊,不难受吗?”
红月摸了摸包裹着月鬼右眼,一直延伸到头顶直至后脑的绷带。
“那就摘了。”
月鬼抓住后脑扎着的绳结,用力一扯,将长长的绷带一圈一圈地撕下来。随着绷带渐渐的淡去,月鬼的右眼逐渐显露出原本的样子,然而那却不是人类该有的样子。
只见眼脸附近,一道道扎眼的金黄色血丝一条接一条的隆起,就好像将一块砖头扔到冰冻的河面上,所产生的裂纹那样。但是,那应该是血管吧?只是不知道为何是金黄色的,这样的“血管”足足布满了月鬼的小半张脸,而这些血管所汇聚的位置,正是月鬼的右眼。她的右眼眼白上的血丝和那些“血管”一样都是金黄色的,而右眼的瞳孔,则是如同黄金般更加闪耀的赤金色。不过诡异的是,右眼的瞳仁涣散,完全没有生机的样子,就好像这只眼睛已经“死掉了”,并不属于月鬼身体的一部分。
“呜哇......”
看着月鬼一直以来所遮掩着的眼眸,红月不禁倒吸一口凉气。月鬼的右眼她已经看过很多次了,但是无论哪一次看到它,都会让人感到不寒而栗,就好像那只无神的眼睛,能够撕碎人的胸口,直击你的心脏。
刚一踏入浴室,月鬼就像一条漆黑的小鲤鱼钻到浴缸里。浴缸不大,最多也就能容纳一个成年人,不过月鬼身材娇小,根本不占地方,红月先用淋浴冲了一会儿,待身体适应了温度以后,才慢悠悠地走进浴缸。
两人相对而坐。
月鬼蜷着膝盖,只露出白嫩的小鼻子,下巴泡在水里,时不时的还吐出一串串的小泡泡。红月则是坦开胸膛,身子深陷下去,两条手臂无精打采地搭在浴缸的两侧,仰着脑袋发出疲惫大叔才会有长叹。
空气中弥漫着安静,偶尔可以听到雾气凝成的水,滴在瓷砖上的滴答声。
两人一直沉默着,没有什么好说的——确实没有什么好说的,无论是生活上,还是“工作”上。彼此间虽然有着较为亲近的关系,但是......没有什么值得去探讨的话题。
如果换做是平时,可能时间就这么无声无息的流逝了,浑浑噩噩地度过没有“任务”的一天。但是不知怎的,唯独今天,红月感觉烦闷无比,上午那无耻男人说的话,总是在她的心里挥之不去。
“呐,你说,这究竟是为了什么?”
红月茫然地望着被灯光照的刺眼的天花板,说了一句完全不能理解其意义的话。
月鬼好像没有听到一般,耷拉着眼皮一动不动地坐在浴缸深处。
红月直起瘫倒的身子,捧了一把浴缸里的水,用力地搓在自己的脸上。刚刚的问题,她是知道答案的,多年以来的所作所为,不为别的,只为发泄内心的仇恨,向罪恶复仇。但是,她却感觉很难受,心里好空洞。
红月走出浴缸,简单的梳洗了一下后便离开了浴室,她本以为见了月鬼,内心的犹豫会终止,但现实并非如此。看见月鬼反而让她感到更加的烦躁,对于月鬼的愧疚加上内心的空虚,使她“逃”出了这里。
空荡的浴室里只剩下了月鬼一人,她静静的看着面前泛着细小波纹的水面,无神的右眼和没有任何情感波动的左眼,让人难以分辨到底哪一只,才是真正“属于”她的眼睛。
十多分钟后,月鬼也梳洗完毕,她穿着红月给她的宽大浴衣,来到方厅。红月披着一件同样的浴衣,靠在沙发的边缘处,两眼发呆的望着前方的空气。
“你似乎很心烦。”
听了月鬼的话,红月笑出了声。“你总是觉得自己能看穿一切,这点让我很讨厌。”
月鬼坐到红月的身边,淡淡的回道:“不是我觉得能看穿,而是你很单纯,你的心思一眼就能看破。”
红月冷哼了一声,脸上浮现出忿意:“你懂我的什么,你就肆意评价我?我很单纯?那不过是你自己的看法,别以为你是市中区的大小姐,就能知晓一切,看透一切,在我看来你不过是一个自负的小屁孩!轮不着你来评论我!”
她刚说完这句话,立马露出惊讶的表情。居然不自觉地就说出了那些话,简直就是在向月鬼发泄心中的不快,懊悔填满了红月的内心。
“对不起,我言过了......我没有讨厌你的意思,只是刚刚......有些烦闷,对不起,我收回之前对你说的那些话。”
然而红月还没有说完,月鬼突然起身,一把将红月推倒在沙发上,将她压在身下。那看似娇小的身材,实际上有着十分强劲的力气,按住红月的双肩令她动弹不得。
“你,你干嘛?!”
两人的脸离得很近,月鬼白嫩的小鼻子几乎和红月的鼻尖碰到了一起,甚至能感受到她那微弱的鼻息。红月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,她不安的看着月鬼的双瞳,那只汇聚了无数金色血丝的金瞳,以及如同夜空般静谧充满魔力的黑瞳。她们相互注视了片刻之后,月鬼终于打破了这份平静。
“你在犹豫,红月。”月鬼看着红月慌乱的眼睛,淡淡的说道。
“你曾对我说过,你不会在迷茫,只会追寻着仇恨的律动,去杀戮那些罪有应得的人,而我也一直依照你所说的去做了。但是现在,你在犹豫......”
这个时候,红月才意识到,单纯的不只是自己,还有月鬼,因为孩子的心灵都很单纯。
“你若是陷入迷茫,我又该怎么办?毕竟......你是上司。”
月鬼的神情变得有些忧郁,那副样子就好像受到了挫折的孩子,不,她就是一个饱受挫折的孩子。
红月用安慰她的语气说道:“你只要做好你该做的就行了,我自己的事情我会调整好的,我好歹也是大人啊。”
看着红月真切的目光,月鬼这才松开紧捏着她肩膀的双手,从她的身上下来。
“诶呀......”
红月坐起来,活动了一下被掐的火辣辣的肩头,打趣道:“吓我一跳啊,我还以为你要亲我呢!我可没那个兴趣。”
月鬼眯着眼睛,挤出了一副极度厌恶的表情。
这时门铃响了,两人的神经立马紧绷了起来。成员之间来往都是依靠密码信,而这次预约红月的密码信只有月鬼,所以门外的家伙不可能是“腥红之月”的一员。至于其他因素,像什么邻居、物业,可能性就更低了,因此红月和月鬼才会如此紧张。
两人分工娴熟,尽可能不发出一丝声音。月鬼蹑着脚跑到阳台,去查看有没有可疑人物,而红月则从沙发垫子下面摸出一把手枪,小心翼翼地靠近防盗门边,透过猫眼瞄向外面。
只见外面是一名戴着眼睛,穿着黑色治安员制服,三十上下的青年男子。
“您好,我是治安维持员,我想要了解一些情况,希望您能够配合。”
红月将目光移向阳台边的月鬼那里,只见月鬼点了点头,表示外面没有其他人。红月握着手枪的手背到身后,打开防盗门的锁链,将门半敞开。
那个青年男子掏出治安证,上面印着的镀金色茉莉花证实了他的身份。
“非常感谢您,小姐。”他彬彬有礼地说道。
“你想要了解什么?”红月摆出一副不耐烦的样子。
青年男子从皮夹里掏出一张照片,上面清晰可见月鬼的身影。
“您有没有看到过这个孩子?她已经走失很久了,我们一直在搜寻,希望您能够提供线索。”
红月若有所思的看着那张照片,之后摇了摇头。
“对不起,我没见过她。”
男子将照片收好,接着行了一礼,态度诚恳地说道:“打扰您休息了,不好意思。如果以后有见过她,希望您能够联系我们,谢谢。”
说完,男子快步上楼,接着问下一家。
红月沉着脸,将防盗门关好。
“怎么样?”月鬼凑上来问道。
红月眯着眼睛,好像在思考着什么。
“月鬼,你近期还是不要参与‘腥红之月’的任务了,你可能已经被治安维持局内部通缉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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